雪花,不断地飘落着。浓雾,缠绕着不肯离去。已经回升的气温又降到了零度以下。
孩子们的额头上仿佛已经出了汗,冒着热气。然而,她们一刻不停地加固着雪人,蹲在地上,用两双戴着墨绿色手套的手,从头顶拍到身子,又从身子拍到头顶,反反复复,仔仔细细。回忆起儿时堆雪人的经验,深知这一道工序是非常艰苦,也是非常重要的。又过了一二十分钟,雪人才完全显露出来,圆圆的脸上有眉毛,有眼睛,有鼻子,有嘴,头上也戴着黄色的帽子,身上也穿着红色的衣裳,很明显,孩子们是在精心地塑造着自己。她们围绕着雪人又蹦又跳,又喊又唱,兴奋极了,开心极了。
这时候,来了一个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,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,手里拎着一根做过墩布把的木棍,竟然嬉皮笑脸地把雪人彻底捣毁了。女孩们说也说不住,拦也拦不住。男孩捣毁雪人以后,像一个得胜的将军扬长而去。女孩们呆呆地站在那里,含着热泪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。
我深深地同情着女孩们,甚至打算下楼去劝她们赶快回家。然而,万万也没有料到,在片刻之后,她们居然又干了起来,而且,仿佛比刚才干得更带劲儿。初具规模的雪人又堆起来了,她们再一次蹲在地上拍打着雪人的头顶和身子,这一次把手套也甩掉了,四只冻得通红通红的小手,不停地挥动着。看到这一切,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,觉得好凉好凉。
突然,我发现女孩们身上那种闪光的东西,不正是我这个老年人身上也曾经有过,而如今又已经失落了的吗?想到这里,我的心头一阵发紧,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涌了上来。
我默默地看着那继续奋力堆着雪人,也是堆着自己的女孩们,雪花不断地飘落着。浓雾,缠绕着不肯离去。